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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监狱看了他一次,人躺在病床上,萎靡颓败,那骨头撑着皮肤凸起,身体僵直,血管发紫发硬,呼吸微弱艰难,狱服穿在他身上松垮垮的,足够塞两个他。
她印象中的父亲是面冠如玉气宇轩昂的人,而不是这样瘦骨嶙峋面容枯槁的人。
监护仪上的数字忽高忽低,他戴着呼吸面罩,氧气瓶里的水上下滚动着。
他费力的抬了抬眼皮,手动了动,想抬手招她过来,可抬到一小半,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她走了过去,他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气息奄奄,他动了动嘴,没有声音,她要俯身靠近他才能听到那气流一样的声音。
“阿笙,对不起,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你,602315,家里…抽屉…,拿着钱…好好…”
他话说不下去,监护仪的警报器响了,医护赶了进来,叫她出去。
她呆滞的站着不动,被他们推了出去。
她情绪看不出波动,没有悲痛欲绝,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肝肠寸断。
只有眼泪在流,一滴一滴,滴在她手背上,滴在衣襟上,滴在地板上,源源不断,只在流,没有声音,没有哽咽。
唇被她自己咬出血,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然而终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当晚,监狱打电话,通知她父亲去世了。
这一晚,是除夕,外面人潮涌动,街上挂着大红灯笼和彩灯,每家每户都贴上新对联。
大家热情高涨的喊着新年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的一年开启,有人欢天喜地,有人愁眉锁眼。
原来人类的悲喜真的不相通!
这座城的另一端,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形单影只,行尸走肉。
丧事是林末和她一起办的,她很平静,理智得让人担忧。
春节之后,她的签证出了问题,不能和林末一起去英国。
林末也想延迟。
她说:“你先过去熟悉环境,我再找你。”
他想想也觉得对,新的环境,衣食住行这些都要适应,他先准备好,等她过去时也好尽快适应。
可他仍不放心,一再问:“你一个人真的没事?”
她笑笑,看着他,“我不是小孩,人总要往前走,我想重新开始。”
他端详了她很久,看不出异常,不像说谎,才相信。
夏璐也要去英国参加交流会,许映笙让她和林末一起出发。
他离开的一周之后,她去鉴定中心拿了那份存放已久没拿的dna报告,又回那个尘封已久的家,把家里的抽屉都翻了个遍,在电脑桌一个小抽屉的暗格里,放着一个房产证和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一百多万,她全都打进林末的卡里,她欠他太多。
做完之后,她返回家,把以前攒的药全都倒在一起。
今天是她生日,她想把这一日当作她的忌日。
她手机一直在响,她调了静音。
那些号码她耳熟能详,林末的,吕心言的,还有、任嘉奕的…
任嘉奕的号码执着的在屏幕上闪烁,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她最终还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接通的那一刻,两边都沉默了很久。
他开口时,声音哑得厉害:“你在哪?”
她手腕有条旧疤,又被她添了一刀,血蜿蜒往外渗,地板躺着一把沾血的水果刀。
她透过窗看着下面的人头攒动,勾一抹苦涩的笑,答非所问。
“任嘉奕,你想家吗?”
“……”
“任嘉奕,”她喊他,“对不起。”
他听出不对劲,“你在哪?在做什么?”
“任嘉奕,”她又喊着,“谢谢你。”
“许映笙,你在哪?”他嗓子带着恐慌在颤,歇斯底里的喊,“你欠我的还没还,你要给我好好活着!”
然而电话只剩嘟嘟的忙音。
她挂了电话,将那些药一并灌进嘴里,咽下去。
再痛一阵,她就解脱了。
屋内又黑又冷,窗外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她而盛。
霓虹灯像流星一样闪烁着,楼下的小孩嘻嘻哈哈地吹着泡泡,欢声笑语和烟火气息漫进来。
她眼泪在流,脸却在笑,
以后都不会再痛了。
任嘉奕身边有吕心言,林末身边有夏璐,是她一厢情愿的撮合,但有人相伴左右,总不会那么孤单。
她累了,不想再为了谁欠谁而留在谁身边。
那日她看到任嘉奕在她水杯里加东西,她装作无事,最后还是拿了杯里的水去验,里面有抗抑郁药物。
那日她去他家清理东西,看到一个本子,上面写着治疗抑郁的方法。
她曾有个治疗本,上面写着诊断:重度抑郁。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她伪装得足够好,好得连林末也看不出端倪。
唯独他看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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