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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落在最后，不时抬眼看向明檀，心中暗暗不解。
近日府里盛传胤祥与她的事情，尽管是私下里传，但多少也能到她耳朵里。
紫鹃和雪雁为此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连反驳都反驳不了，毕竟大伙都不当着她们的面说。
怕就怕这种小心翼翼传谣的，说的话里没几分真，却因为含沙射影，不好反驳。
今日在街头完全是偶遇，可要送她们回府，那就是真的另眼相待了，指不定还能传出别的话来。
林黛玉眸色变幻，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皇室对她而言绝非什么更好的依托，如今她只想要安安心心地养病，然后领着雪雁和紫鹃回苏州。
等回了苏州，有良田一亩，田舍几间，她已经足够了。
其余的儿女私情，她不愿意再去想。
揣着不解回到贾府，林黛玉也跟着众人一块进了厅室，门口有人来传话，贾老夫人不多时便也来到前厅。
“福晋怎么这时候来了？老身怠慢了。”
贾老夫人向明檀微微颔首示意，“难道是这帮丫头出门，不小心给福晋惹了什么麻烦？”
“老太太误会，能有什么麻烦，几个姑娘家在外面玩得高兴，正打算回来被我撞上，我也闲着，便说来看看老太太。”明檀坐下，看向老太太，“近来老太太身子可好？”
贾老夫人点点头，看着鸳鸯把茶奉上，才笑着道：“多亏福晋惦记，老身这把身子骨倒是一直都好，反倒是几个姑娘，各有各的毛病，尤其是林丫头，这身子骨打小柔弱，还好太医开的方子有效果，这阵子连气色也好了许多。”
贾老夫人特别提到林黛玉，令明檀略微惊讶了下。
林黛玉再亲近，那也不是姓贾。
如今这贾府上下，到底内里是什么样，怕是只有贾府的人和她知晓，盛极而衰，从这时候起已经在走下坡路。
贾老夫人是个什么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贾宝玉不喜科举和功名，贾琏和贾环也不像是成大器的人，所以这三个姑娘成了为日后谋划的出路。
尽管无人得知胤禛最后的结果，不会特地巴结胤禛，但她身为胤禛的福晋，胤祥向来尊重他们。
怎么会独独提到林黛玉？而不是三春之一。
明檀有些讶异，不过略一思考，大抵能猜出来必定是上回胤祥登门闹事时，被林黛玉劝说停手的事情引起了注意。
这深宅大院里，谁不是个顶个的人精。
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倒也是白白在这大宅子里待了那许久的时间。
“林姑娘体弱自是要好生养着，不过我瞧其余姑娘们个个面色红润，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样，老太太这福气可好得很，招人羡慕。”明檀故意撇开了林黛玉，提起其余人。
她不知道胤祥对林黛玉这件事情知情多少，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想的，到底能不能担得起这份交托。
尽管她觉得两人若是能成秦晋之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她乐于见到也不能强扭着两人在一处。
这番话果然引起了贾老夫人表情变化，明檀笑了一下，不露声色地端起茶。
真是老狐狸。
深宅大院里说什么宠爱心疼，到底也不过是在无害时的选择罢了。
不可置否，贾老夫人的确是对林黛玉宠爱有加，可这份疼爱，远远不到与贾府相提并论的地步，毕竟前面还有个贾宝玉。
在贾府面前，贾宝玉都要让个道，何况是林黛玉？
念及此，明檀眸色闪了闪，心里倒是不知该庆幸还是惋惜。
倘若胤祥和林黛玉的事能成，那到底还是逃脱不了和贾家牵扯上关系，偏偏贾府可不是个什么省心的地方。
夜深不宜久坐，明檀只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便打道回府，离开前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林黛玉。
那样聪明的人，对府里的疯言疯语自然是明白其中意思的。
但如何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待回到府里，明檀坐在镜子前摘下发饰，又接过铃兰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呵欠连连，困得不轻。
“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端了一盏灯进来的墨玉听见这话，立即道：“回福晋的话，贝勒爷比福晋早回来半个时辰，不过一直待在书房里。”
一直待在书房里？
明檀眨了下眼，想到什么，怔了怔。
腿伤好了之后，胤禛好像一直都没有来过她这里留宿，不是住在书房就是住在之前的院子里。
不过倒是也没去过玉兰苑或者是明月轩留宿，白日里去过梧桐苑探望李月清。
不来自己这里？
难道还在为了上回的事情跟自己怄气？
想到这里，明檀不由得撇了撇嘴，觉得胤禛未免是太过小气了，她的话又不过分，而且李月清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她折腾出来的。
她都大度得不提这件事情，胤禛怎么还好意思和她生气的？难道不是应该她更生气吗？
“不来便不来吧，反正——”
“贝勒爷吉祥！”
明檀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得门口传来东福刻意提起来的声音，话咽了回去，难得地慌张起来。
刚才那话，胤禛应该没有听到吧？
“奴婢给贝勒爷请安。”
墨玉和铃兰对视一眼，心里暗暗窃笑，觉得明檀有时候只能是口是心非。
饶是她们也看得出来，明檀对胤禛并非是讨厌，更像是别扭，不知道要怎么相处一样。
悄无声息推下去，替两人关上房门。
明檀没有理会两人的动作，反而还坐在那里，身上也只穿了中衣，顾不上体统不体统，淡淡道：“爷这是忙完了？”
胤禛看着明檀少有露出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是，忙完了，过来看看你歇下了没有。”
“自然是要歇下了，要是贝勒爷这会子不来，我怕是都已经躺在床上了——”明檀话还未说完，被人横抱起来。
慌乱中抱住胤禛脖子，明檀惊魂未定，一脸怒意看向胤禛，“你——爷这是在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去床上躺着？那我自然代劳。”胤禛抱着人到了床边，把人轻轻放下，看着明檀僵硬的样子，无奈叹了声，“今日去了荣国府？”
闻言明檀稍稍镇定下来，“是去了一趟，不过也只是去看看罢了，怎么，难道不能去吗？”
“能去是能去，不过这一阵子与他们家来往太密，不太好。”胤禛看着明檀，直言不讳道：“你这般聪明，不会想不到，你……是不是想着十三弟的事情？”
从之前赏花宴他就觉得意外，明檀怎么非要办什么赏花宴。
后来才反应过来是为了什么，原来是操心胤祥的终身大事，偏偏又看上了荣国府里的姑娘。
元妃在宫中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而且才貌双全，已是汉女出身里能够得到最高封位。
贾府的女子自然是一个赛一个好，而且都是才貌双全。
上回去赏花宴接明檀时，匆匆看了一眼，的确不负盛名，不过——
他惊讶的是，明檀是什么时候认识荣国府的人。
“有一部分是为了十三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我不得好好去学学看，什么样的女子才称得上才貌双全。”
“胡说。”
明檀见胤禛这么快拆自己的台，也不遮掩，干脆盘腿坐在床上，抬头看着胤禛，“那就只许你们有爱美之心，我不能有吗？再说了，我除了和静娴有往来，其余福晋我也不熟，多认识几个人，也好多几个说话的人，那贾府里的姑娘，瞧着也没有比我小多少。”
“你今年二十了。”
“……那也比你小！”
明檀气恼地看着胤禛，觉得胤禛今天说话可是太讨厌了，和自己对着干。
磨了磨牙，明檀别开脸，“爷这阵子公务正忙，还是不必管这些事，我往后不去了，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好。”
闻言胤禛失笑，伸出手弹了一下明檀的额头，“你是不是太小气了？说一句都不行。”
“你——”明檀转过脸，却一下撞进胤禛含笑的眼睛里，一时失语。
胤禛见明檀盯着自己看，扬了扬眉，“你说相夫教子，教子的确是很上心，相夫你有做过吗？”
明檀觉得胤禛是故意的，心里原本就憋着不满，这下更是不情愿了。
“这不是正在相夫吗？”
什么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胤禛总算是见识到了。
原来一个识大体、明事理的人，也会有这一面，他从前的的确确不曾注意到，明檀会有这样的一面。
坐在床边，看着明檀，“荣国府里住的是贾府的人，来往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毕竟除了元妃和贾政外，只有一个挂了虚职的宁国公。”
撇开元妃，荣国府在朝中并不起眼，尤其是在实权上，几乎不会有人放在眼里。
至多不过是因为有着公爵的名声，在京城里富有名气，只要不牵扯到利益，与大臣们之间多也有往来。
“知道，我只是偶然遇见，所以想去探听探听，十三弟在人家眼里，都快登门提亲，咱们这还八字没一撇。”
明檀终于收起利爪，恢复平时的冷静道：“你说，十三弟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我哪里能知道，不过这次去江南回来，若是他能想明白，那多半就成了，如果还想不明白，我瞧着贾府那位姑娘也不见得能瞧上十三弟，那姑娘我虽只见过一面，却看得出来是个清傲的性子。”
胤禛望着明檀，“你心里应该是比我清楚，十三弟和那姑娘虽然有可能成为良配，却也有另一种可能，便是往后都不会有任何牵扯。”
闻言明檀怔了怔，知道胤禛了解胤祥，这话也不是胡乱说的。
倒也是，这桩事情只有本人才清楚，他们旁人想再多那也是没什么用的。
“我书房那边还有些事，虽然可以之后处理，但这会精神还好，我去一并处理了。”胤禛站起身，理了理衣摆打算往外走。
明檀却看着胤禛背影，犹豫着咬了咬唇，人都快走到门口了才忍不住出声。
“爷今晚不在这里就寝吗？”明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胤禛，“还是书房的床榻比较舒服？”
诧异回头，胤禛对上明檀眼睛，还未答应，明檀已经钻进被子里，裹得像是蚕蛹一样，背对着他。
嘟哝道：“爱去哪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