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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常氏入府后,长公主待她并非不好,甚至时不时还叫人去给她送些衣饰补品。
那天,常氏的婢女来通报说常氏恐怕不大好了,求长公主着人前去看看。
长公主便命身边的一位陆女使到常氏房中照看,陆女使之前也是经常去照看她的。
周观踏入房中时,常氏早已神志不清,气息虚悬如游丝般似有似无。他掰开她的嘴,把那颗神药硬生生喂了进去,然而她只仰着头惨叫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便闭了眼睛。
陆女使与方女使是一同侍候了长公主十几年的同僚,被遣送回宫时也一同到了舒梨院,可不到两个月,陆女使便重疾暴毙。
长公主过身时郡主尚且年幼,记忆还很模糊。方女使的话让她对母亲的死因生出了一种可怕的猜想。为了常氏,还有什么是父亲做不出来的呢?她不敢再想下去,呕吐感从嗓子里钻出来不停地冲击着她。
罗弦坐在回廊下给姜昱刚送来的栀子花培土。
郡主打从宫里回来以后精神就不大好,整日在房里呆坐着,不怎么说话,也无心进食。罗弦叫姜昱找些合季可爱的花木送来,摆在郡主房门前,想让她见了宽心。
那几株栀子花开得很好,柔嫩的白色从叶子中间一簇簇伸出来,花瓣上还挂着露水。
罗弦用檀木搭了两排有分格的短架,摆在房门两侧,直接把细土混着院子里的落花装在格子里,让栀子花一株株并着栽进去,戏称为“香道迎人”。
西南边陲极不安稳,几个依附南朝数十年的番部为争土地兵戎相见,东广王接令前去调停日久,郡主在王府中按父亲的意思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年半。但事实上,她一直在夜里到处乱走,把父亲的居室和常氏住过的屋子彻彻底底翻了一遍就连父亲在库房里暗设的密阁都被她发现了。
她带着罗弦偷偷进了密阁,却见到姜昱从半扇画屏后面走出来。姜昱说,这里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劝她们不要再进来。
距离婚期还有不到四个月,郡主已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仍然遍寻无果。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她知道,此事不能,也绝不可能到此为止。
她想起方女使提到的那颗“神药”,对罗弦说,“帮我做一件事。”
这里是周竟受封东广王时得恩典为周家敕建的陵园,就在距都城不到二十里的勿游原上。
自古人不抗天,主家在有雨雪的日子里总是对下人们格外优厚。
暴雨如注,接连不断的雨声里,陵园显现出另一种无限的寂静。过了这么多年,常氏墓碑上的字依然被掺了赤金粉的油墨描画得那么清晰。
罗弦挖开了她的墓穴。让东广王记挂至今的那个女子,早已化作了一具冷冰冰的骸骨。她生前获得的爱,死后赢得的牵挂和荣光都永远无法使她重新温暖起来。
借着火石的微光,罗弦一层层掀开了她的衣衫,她脖颈处的碎骨中透出一点青色的幽光。
罗弦把萤石用油纸包好装在绣袋中。
墓穴外壁底部的砖石被敲碎了几块,她打算依原样拼回去。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她把来时带的伞放在一旁,搬起散落的砖石。但没多久她便意识到,依原样拼回去,诚然极为艰难。
雨水不停打在她身上,一把伞举到她的头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抬起头,看着姜昱的眼睛质问他,几滴雨水在她脸上滑落。
“回去吧,雨太大了。”
“你跟踪我?”
“回去吧,这些”,他侧过脸看了看罗弦手里的碎砖,“我会弄好。”
在罗弦心中,姜昱虽不见得智谋奇绝,但绝对是一个办事谨慎可靠的人,至少在她面前一直如此。
次日,守陵人到王府来报,陵园里每座墓穴都被挖开了,无一幸免。但墓中陪葬的珍宝并未被盗,只怕是有仇家刻意所为,以此泄愤。
这就是他说的“弄好”。
罗弦只得告诉郡主,她砸的,全是她砸的。
郡主叮嘱守陵人安排工匠妥善修葺好就是,父亲军务繁忙,不必再去叨扰。
郡主决定到俨城去住一段时日,等婚期到了再返回王府。
俨城是母亲的封地,那里有一座为平临长公主所建的府邸,尽管母亲从没有真正到过那里。她想离开王府,她需要一个清净的,远离父亲的地方,把所有事再仔细地考虑一遍。
她长大了,身子虽然羸弱,意志和主意却长进了许多,断然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出走一半便被带了回去。
知棠郡主带了七八个侍婢和两箱锱重,乘着东广王府的马车一路无阻的进了俨城。
东广王对女儿此番理直气壮的出走倍感疲累,碍于繁杂的军务,也碍于韩家的面子,他并未派人强令郡主返程,只是休书一封传到郡主手上,说她的舅父很关心她的婚事,提醒她在婚期之前务必回到王府。
同家书一起递来的,还有一个与姜昱有关的消息。
东广王周观以追思亡妻不愿续弦为由,请允义子姜昱为平临长公主嗣子,更名周昱,封东广王世子。
因姜昱出身奴籍,不合祖制,故天家允准姜昱先赴西南边境,代替东广王平定番部骚乱,得了功绩再予敕封。
边境番部的争端其实已被东广王平息了大半,只是几个番部的军队还未全数撤离,似乎是他们的首领希望能从南朝获得更多抚慰各部的财物补给。
这差事说到底并不难办,不过是给东广王立世子之事找一个好听的由头。
临行前,姜昱向东广王提议不如让韩公子与他同行,取道俨城,由韩公子把郡主迎回王都。
女儿对这个兄长的感情一向比对自己深厚,王爷接受了姜昱的提议,叮嘱他务必保证韩公子和知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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