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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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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洆洆?洆洆?”
一片混沌里有人在喊她,声音轻柔,咦……有点熟悉……洆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
舅舅?!
“舅舅……?!”
“你这孩子怎么大惊小怪的?”
年届而立的舅舅高憧俊朗斯文,生的一副相貌,有得一颗好头脑,现任Z大历史系教授,名声在外。
再加上小有资产,有车有房这条……不可不谓是优质男人。
但是俗话说的好,帅哥都有男朋友了。
洆队的思绪东飘西荡,看着自家舅舅的眼神已经散到了太平洋。
她不是……
洆队抬起手,仔仔细细地端详起了自个白皙纤细的手腕,好好的,没啥事。
……我在做梦吗?明明割腕自杀了呀
那种痛和失血的寒冷还清清楚楚地残留在她的神经末梢,然而一睁眼就到了十年前高考完后填志愿的那天晚上。
“……”
“阿又?洆洆?柚子?”
舅舅絮絮叨叨的召唤终于把她召回了人间,她苍白着一张小脸施舍了一个她知道了别吵的眼神给他。
……
“怎么了”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有久未开口说话的生涩,舅舅指了指她面前的电脑“……要报考哪里?”
说完眼里带着几分期冀望着她。
洆队恍惚着把视线挪到屏幕上,突然记起了这一幕。
她和舅舅彻底断去联系的开始。
“……让我想一想”
洆队对着暗下去的屏幕,垂了眼睫,舅舅这个词梗在她喉咙里出不来。高憧支吾了几声后默默出去了。
上辈子父母未去世之前舅舅与她的关系好到让父母吃醋,只是后来……谁都没想到舅舅就这么公然出了柜,与家里的关系瞬间闹僵,外祖父气的心脏病发作,父母忙于照顾又要调节舅舅和家里的关系,那段时间累到精神恍惚,终于在某次赶往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双双去世。
那时才几岁呢……
在父母的葬礼上哭完又在外祖父的葬礼上默默流泪,好长一段时间梦里的场景都是与三块墓碑静默对峙。
从此与舅舅的关系急转直下,或者说近乎恩断义绝更合适。
他不敢在她面前出现,唯一的存在感就是卡上不断增加的数额和时不时的询问短信。直到她考完填志愿的这一天。
洆队揉了揉太阳穴,她还没从生死的转换里回过神就又得开始思考。
高憧在客厅里坐立不安,他一会来回踱步一会坐着发呆,心底思绪翻腾。他从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只是恼怒于当年的自己钻了牛角尖梗着脖子不肯再多关注家里一分一毫。
要是……要是……当年能够放下自尊去死缠烂打,哪怕老爷子不愿意看到他也去多守一守,也许就不会让姐姐姐夫如此奔波导致最后……
高憧捂着脸,皱紧了眉头,他的眼眶又开始发酸。
这时楼上传来了开门的动静,他怔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正在下楼的洆队。
像是在等待某种裁决。
洆队看着他紧张到手脚无措的模样,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上辈子是全然的恨,这辈子不知道该爱还是该恨。
生与死走过一遭之后很多东西都能被看淡,唯独已经存在的悲伤事实不能,死亡再怎么原谅也只能成为心上的一道疤,不能碰也不能提。
洆队把手里的电脑递过去,抿了抿嘴,随后转身上楼。
高憧急急忙忙按亮了屏幕来看,看着看着眼睛模糊起来。
Z大历史系。
“小柚子~以后跟舅舅学历史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爸爸妈妈学医!”
“小柚子~~小柚子~~~”
“不要!”
“小柚子!你不答应舅舅就……就……亲你一脸口水!!”
“……离我三米远我就答应你”
“成交!”
洆队走进关了灯的房间,借着皎洁的月光拿起倒在飘窗上的相框。全家福里的笑容陌生又遥远,她轻柔的抚着将相纸隔离开的玻璃,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高憧自填志愿的那天后往洆队这里跑的勤了些,虽然每次都像背后灵一样跟着洆队不放……不过好像待遇也没有能稍微升一点级。
洆队冷了几天脸就放弃了,她熟知自家舅舅的脾性,绝对是给根杆子就能一直往上爬那种,她后悔起那天改志愿的举动了。
“现在,马上,立刻,从这里圆润地滚出去自己找事干”
终于某天她靠在飘窗上一边小口抿酒一边看书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把正在唠唠叨叨的高憧恶狠狠地轰了出来。
“今天晚上你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明天就换锁”
被关在门外还不死心不想消停的高憧听到门里面传来的带着冰渣的话语时立马偃旗息鼓,耷拉着脑袋下楼去了。洆队合上书,抬起头仰望窗外的一轮明月,扯了扯嘴角。
就这样吧。
已经恨过一辈子,爱还隔着亲人的死亡不能触碰,不远不近,也刚刚好。
日子在这样的吵闹和威胁中过的飞快,一眨眼已经到了开学报道的日子。
洆队本来十分之愉悦,毕竟是全新生活的开始,但是……
她咬着牙看了一眼上蹿下跳的高憧,觉得脑袋里那根理智的弦随时可能断掉。
“……去车上等着”
她把净捣乱的高憧踢出了家门,自己开始收拾那些散出来的行李,所幸东西不多,一会就归回了原位。
行李箱扣上的时候有轻微的响声,在此刻安静的家中便有些惹眼,洆队沉默地环顾了一圈,扶起行李箱就拖着往门口走去。
上辈子这里是伤心地,出去之后就不愿意回来,这辈子想通了太多事,反而开始不舍,毕竟除了她自己,这里是唯一存留过曾经的地方。
那曾经日久天长地被心痛磨砺又随着她重生,已经成了捧在手心的温暖。
“爸爸,妈妈”
“去……上学了哟”
Z大是座在全国也排的上名的老字号全能大学,许多专业都闻名在外,实力雄厚,然而奇葩的是其中最出众的两个专业简直天南地北,毫无关系。
正是历史与医学。
所以每当开学的时候……两个没什么关系的专业也会……奇葩地靠在一起然后打擂台。
洆队虽然上辈子见识过一次但当她再次面对这种情形时也不禁扶额,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学院能找出什么共同点来打擂台,拼人数吗?
……但这有什么好拼的?
高憧看着一脸呵呵表情的洆队内心虽然在窃笑,但面上无风无波,毕竟在学校,他的得意弟子们还在那边一眨不眨地关注着情况。
……形象偶尔还是得注意一下
洆队扶额完还是认命的拖着行李和正维持形象的舅舅过去了,呵呵归呵呵,贼船在挥手也还是要上的。
周围其实在她出现时已经炸开了锅,女生三五成群地小声叫着好帅,男生窃窃私语着是个美人,更别提身边还跟着个全校第一草的高憧高教授。
“高教授!!”
刚走到报道的地儿就听见有人激动地打着招呼,高憧一一应了,但是好半天也没人注意到要报道的洆队,他都能感觉到身边嗖嗖地冒着冷气。高憧只好咳了几声,指了指旁边“这个……咳”
“报道”
洆队非常简洁而有力的说了两个字然后自顾自在那张放着各种注册表格的桌子上翻找,找完了也不管目瞪口呆的师兄师姐们就摸了一只笔闷头开始填,高憧看到她行云流水般的一系列动作也有点小惊讶。
实在是注册表非常之……繁琐和令人头疼,不然每年开学也不需要派出这么多人手来指导新一届的小菜鸟们填表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繁琐和学校死活不肯简化……谁知道呢……
老字号的学校总有点怪规矩什么的……吧
“洆洆?!”
众人因了洆队的一个举动开始神游的时候主角却干脆利落的把表一交离场了,负责发放宿舍钥匙的师姐愣愣的告知她宿舍安排又愣愣的给了钥匙最后愣愣的目送她转身准备离开。
听到行李箱的响动高憧才回过神,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师兄师姐们还……木在原地。
洆队晃晃悠悠地拖着行李箱穿过人群,所到之处虽然一片热闹但暂时没什么人敢搭讪,大概是由于她那还没换下去的一脸呵呵的表情。
直到两家学院报道地的交界处,因为实在太挤……总免不了有点意外情况。
面前有人倒过来的时候洆队下意识放开行李箱把人接住了,那人扑进了她的怀里,脸颊贴着她的颈侧。
洆队怔了一下,第一想法是还好是个女生。
第二想法……身上味道还不错
“没事……吧?咦?”
反应过来之后她赶紧把人扶正,却在看到那人的脸时惊出了声。
并不是来人太丑,相反面若桃李,是个十成的美人。
这是上辈子的老熟人啊。
洆队木着一张脸,她上辈子是不是把自己宅太久了?
她和苏唯安是……校友?!

洆队前世在Z大的医学院呆到毕业也没听说过苏唯安这号人,然而直到毕业后几年一起共事时她也不知道原来这个看起来相当矛盾的人竟然是她这辈子的校友,上辈子同院的同学。不过转念想想也是正常,平时没日没夜的泡在实验楼,累了就回寝室蒙头大睡……好像也没什么途径去了解这位校友。
心思绕了几回,但面上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以期看起来不那么出戏……毕竟对一个应该是第一次见的人摆出那种表情,是个人都要被吓到“没伤着吧?”
苏唯安因为刚才那一扑原本散着的头发此刻凌乱了些,她微微仰头,狭长的眼睛里波光涟涟。
美地目眩神迷。
洆队确定自己听到了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她打量了洆队半晌,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洆队前世与她处久了,便知道她这副清冷的模样尚算亲近,她又反反复复确认了一会,这才把苏唯安倒下的行李箱扶起来送到她手里“小心些,现在人多”
“恩”
轻不可闻的回答,洆队听清了,嘴角弯起一个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杆,与苏唯安擦肩而过,高憧追着她的背影也匆匆离开这里。
报道的地方还是吵吵嚷嚷,苏唯安寂静地格格不入,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洆队离去的方向。
说来奇怪,刚才被挤倒的坏心情在看到那个女生嘴角的笑容时神奇地被抚慰了。
大概是因为那个笑容太真心,而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难得情绪。
苏唯安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很久,随后又走入人潮去完成报道的流程。
Z大有很多特色,除了一开学的注册表,长达一个月的封闭式高强度军训也是其中令人闻风丧胆的一绝。
洆队在哀鸿遍野里显得镇定无比,上辈子都不觉得有什么困难,这辈子不过是重来一遍而已,她和舅舅都是从小跟随外祖父习武,身体底子都相当好,不然从大学到工作那种天昏地暗的折腾劲她也熬不过来。
“阿又为何你这么镇定啊啊啊!!”
正收拾东西时被人从背后揽住了,洆队眼角一跳,不动声色的挪开一点,还是被抓住了衣袖。揽她的人是室友之一,名叫唐朝,也是Z市本地人。
洆队把东西整理好后看了看自己被揉皱的衣袖,不由得有些头疼。她实在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自家舅舅一般的人物,自来熟而勇气十足,在其他两个室友还在远远观望她时就黏了上来。
她其实没众人眼里想的那么高冷,从前也只是……需要独处不愿意同人接触,最后导致不太会同人来往,碰上如唐朝高憧此类,除非触到了耐心的底线,否则良好的家教只让她无可奈何……
“赶紧去收拾,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去基地”
洆队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衣袖拯救出来“我出去走走”
入秋的天气不凉不热,夜色便显得舒适无比,若是不理一路上没停过的窃窃私语,这步散地确实十分舒心。
洆队已经好久没有过这么闲适的时光,所以就算不时被围观她也没有提前结束的打算。
“恩?”
她是漫无目的地散着步,不知不觉人就渐渐少了,周围安静下来。
面前是一片小湖,周遭是高低起伏的树林,但本该十分寂静的景致里却传来被刻意压低的喘息声。洆队哼了哼,干站了好一会,还是决定上前去看看。
她不知道的是,新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才正式转动了开始的齿轮。
托了月光的福,小树林里不至于漆黑一片,她悄悄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出不远,就清楚地看到了那里的情景。
洆队万万想不到会看见苏唯安,她被身前的男人压在树干上,表情麻木,目光空洞,脸色惨白地像一张纸。
……
洆队瞄了一眼男人光裸的下半身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上辈子确实听闻一向冰冷的苏唯安曾有个爱到卑微的人,可也是导致她一生悲剧的人。
她烦恼于该转身离开还是上前制止,苏唯安的模样不像是情愿配合。
但要是出了乌龙洆队也丢不起这个脸。
只是最后所有想法都在苏唯安的目光投过来时烟消云散,洆队泄了气,快步上前一记手刀劈在男人颈间,男人的动作定格了几秒随后整个倒在地上,她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男人就十分嫌弃地补了一脚把人踢开了。
洆队看着还在硬撑的苏唯安默默扶了额。
……老同事给了她一个神展开,她要怎么接?

“……”洆队沉默了半天去想怎么开口,但想好了之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情况不论说什么都有点ky。
她望着低着头还兀自在颤抖的苏唯安,叹了口气,然后从外套里摸出一包纸径自走了过去。
“……出血了,要去医院吗”
洆队蹲下身毫不避忌的看了一小会,苏唯安察觉到她的靠近时浑身都绷紧了,无奈身上没有力气腿还发软,只能任由洆队的视线在她的私处扫来扫去。
她听见洆队的问题时咬紧了下唇“不用,有药”
有药?经常发生?
洆队给了苏唯安一个古怪的眼神之后抽出几张纸准备帮她清理狼藉不堪的下半身,苏唯安下意识躲了一下,被洆队捞了回来。
说实话洆队这时候还没意识到眼前这个苏唯安不是十年后见识过大风大浪永远面不改色的主刀医生,她亦不是那个一换上白袍就面瘫的徐主任,所以她感觉不到眼下的情况多么尴尬……
对脑内开启了医生模式的洆队来说,苏唯安目前只是个病患罢了。
苏唯安不知道这些,所以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她现在也是脸上烧红一片。
洆队把那包纸堪堪用完才将苏唯安清理好,她还很贴心的为她把内裤给拉了上去……这份贴心大概只是自认为……起码苏唯安内心是羞愤欲死。
“…………得及时涂药,你这样子回寝室可以吗?”
贴心小天使又抛出了个重磅问题,洆队鄙视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男人,眼里的嫌弃意味十分明显“还是说你们原来就打算……咳,回寝室的?”
苏唯安把视线挪到男人身上之后就一直没有挪开,若不是这时候还没有恢复过来她应该已经走过去了,洆队看了一眼她脸上那大写的担忧两字就开始在心底抽了自己自己几巴掌。
看样子是多管闲事了
她耸了耸肩“一会就醒了,不用担心”
所幸刚才手底下留了几分力,不然让他睡到天亮苏唯安会要直播吧……
想想洆队就打了个寒颤,先不说上辈子苏医生就有一手耍刀的好技术,现在她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不会再执起手术刀……日久天长下来此消彼长,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刚才是抽哪门子风
洆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她准备走人了,转过身去之后还是不放心的回头叮嘱了一句“……记得涂药”
然后就傻在了原地。
因为苏唯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靠着树干坐倒在地上,洆队赶紧去找她的手腕摸脉,又检查了几次体征情况,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受了刺激晕过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考虑了下目前的情况还是俯身把她的衣服整理了一下,随即抱起她往外走去。
至于那个昏迷中的男人,她才懒得管,随他吧。
高憧在附近有一套闲置的公寓,还没开学之后就把钥匙给了洆队,她决定把苏唯安带到那里安置。
万幸夜深了,路上都没什么人,不然大概明天论坛上就要炸裂,毕竟她和苏唯安目前都是话题人物,一点小事都能扯出斗大的风波,她没兴趣也没精力去处理,当然是能避就避。
公寓离学校不远,在某个小区里,所以也没用多久就到了。
洆队用肩膀撞下开关那一刻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这公寓看起来设备齐全,不用她再操心缺了什么。
她把苏唯安放到主卧的大床上后大口喘息起来,人不重但一路抱过来也是呛地慌,她这锻炼过的身板也觉得有点超支。
光顾着喘气的洆队没注意到躺在床上的苏唯安已经睁开了眼睛,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复杂。
她等呼吸平稳下来之后就拿出手机,看样子是准备打个电话。
“……恩,今晚不回去了,有事”
“……不不,不是大事,明早集合的时候把我的行李带上就好”
“恩,谢谢”
房间里太安静了,洆队把声音压低了似乎也没什么用,苏唯安甚至能听清楚那一头活泼清丽的女声,说话的时候显得十分激动。这份激动衬的洆队的声音更加平静清冽,她的语气不疏远也不亲近,卡在某一点上,刚刚好。
整个通话还不到一分钟,洆队背对着她靠在门口,把手机收好之后微微仰了脑袋,似乎在想什么。
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因为下一秒她就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苏唯安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然后换鞋的声音,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太累了。

洆队迷迷糊糊梦到了苏唯安,前世的苏唯安,她感觉似乎梦见了很多事,最终惊醒的时候只记得她割腕自杀时的场景。
她是那么美啊,哪怕脸色苍白,那精致小巧的嘴唇也失了血色,美的让人做噩梦。
洆队重生回来之后常常在想,不知是不是受苏唯安的影响,她最后竟也选了那样的方式结束生命。
但眼下她顶着满头的冷汗,在晨曦里平复剧烈起伏的呼吸,主卧室虚掩的门里透出微弱的光,想必苏唯安已经醒了。
洆队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以提醒自己现在是十年前,所有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她平定下来之后就从沙发上起身,活动了一会酸痛的腰背之后去洗漱了。
凌晨五点的时候苏唯安把一切都整理干净之后走出了主卧室,她听着卫生间的响动,抿抿唇坐在沙发上。
“醒了?睡的怎么样”脖子上还挂着毛巾的洆队一出来就看到了苏唯安发呆的场景,她擦着下巴上残留的水珠,就靠在墙边。
苏唯安被召回了神,她有些局促“恩,还好……谢谢你”
“唔,收拾好了回学校吧,集合时间要到了”
洆队指了指昨晚上倒腾好的新行李箱“你回去再收拾也来不及了,昨晚上时间仓促,在超市晃了一圈,这些你凑合着用吧”
说完洆队就返过身走回卫生间去处理毛巾,她有些意兴阑珊。
昨晚上的梦让她意识到面前还风华正茂,没有被完全冰封的人已经不是她熟悉的同事,她们目前只是陌生人。
苏唯安很敏感的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本来想说的话全部吞了回去,她垂了眼睫,安安静静的不再准备说话,两个人一直沉默到把苏唯安送上集合地的大巴,也没有再交谈。
洆队匆匆忙忙的一路狂奔,总算上了自己班的大巴,唐朝一眼就看到了她,在座位上激动地挥着手。
洆队坐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也不管在耳边吵闹的唐朝,迎着晨光陷入了深眠。
这一年军训时的天气十分给面子,不冷不热,倒也没让初入大学学园的小菜鸟们额外受苦,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解散之后吃完饭倒头就睡,本来难熬的日子竟也是一眨眼的事。
洆队从头到尾过的像个没事人一样,晚上还有精力在宿舍的公共阳台上靠着吹吹风,看看月亮。
好看的人哪怕只是站着也自成风景。
苏唯安看过一回,远远的,也不得不在心里赞叹。
洆队女生男相,散发时有一份女儿的阴柔,把头发利落扎起时又显得十分英气,她通身都是光风霁月的气质,就算穿着宽大的军训服,随随便便往那一靠,也能让人陡然生出一种飘渺感。
像是随时会乘风远去。
苏唯安被自己的想法弄地一怔,正好洆队的目光扫了过来,她歪着头朝她微微一笑,随后伸了个懒腰回了寝室,引得围观的女生一阵哀嚎。
她和她的会面也就止于那一回。

转眼就到深秋,Z大校园里颜色开始泾渭分明,青色黄色和间或夹着的红色染透了一片。
洆队换上了厚一点的外套,依旧是每天该上课的时候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带着书随便找一间空教室,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被她召来的狂蜂浪蝶往往随后汹涌而至,偶有几个进教室的,但大部分都还是只在门外徘徊一会,偷拍几张就无声撤退,没人敢扰了她看书的雅兴。
高憧和唐朝两个奇葩除外。
洆队对这两个人简直无法可施,高憧她能说重话但架不住人不要脸,唐朝则是每次刚好能踏在她临界的点上,兼之不怕她的冷脸,躲也躲不开。她现在是一派明月照大江的气场,随这两个人去了。
这天下起小雨,难得两朵奇葩都没有来干扰她看书,洆队就着雨声和风声舒舒服服地在某间空教室呆了许久。
然而好景不长,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碎了她那一方天地的宁静,洆队拧了拧眉,抬头看向推门进来的人……
有一大波。
看来是出了问题临时调动了教室,洆队这么想着,轻轻合上书,又仔细收好,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拎起包准备换地方。
苏唯安隔着人群一眼就看见了没什么表情的洆队,她正准备离开,视线扫过来之后脚步顿了一下又大步流星地迈开了,比刚才的起身更像落荒而逃。她勾了勾唇角,握紧了身边男生的手。
“怎么了?”被突然加重的力道惊了一下,男生转过头来问她,苏唯安抚了一下他的脸,摇头示意没事。
“去找位置吧凌晨,要上课了”
名叫凌晨的男神含含糊糊应了下来,他旁边的男生指了指刚刚走出门的洆队,笑的十分猥琐“历史系男生的女神,女生的男神,亲眼看看果然更有味道”
凌晨听完给了他一巴掌,拉着苏唯安找座位去了。
“算了算了,哪比得上你家苏唯安”
背后传来被打的男生带着酸意的声音,随后就淹没在上课铃的铃声里。
一班学生等了许久,始终不见老师,交谈讨论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嘈杂非常。
在教室外的洆队一脸日了狗的表情,她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目光凌厉的扫过眼前拦着路的高憧和另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相貌只是一般清秀,只是笑起来十分好看,有股阳光的味道。
洆队前世在学院里往来甚少,但老师却认的齐全,她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最后是高憧咳了一声,开了口“……洆洆,要不要进去听听课?”
“你一声不吭地拦着我就为了这件事?”洆队仰了仰下巴,脸色阴沉。
高憧被她的脸色吓地诺诺,尴尬地不知道怎么接话,洆队看着那男人下意识把他护在身后,眼底神色复杂了起来。
“许睿,医学院新聘的教授,你好”
洆队暼了一眼男人伸过来的手,挑眉不语,心底想这人的说话语气跟本人真是错位严重,许睿也没有被她这种态度打击到的意思,固执地伸着手不肯收回去。
高憧望着她,眼神里带着祈求,洆队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她知道这两个人想要什么,但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否愿意给。
洆队不愿再伤人心,也不想伤疤被人揭起,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做出了一点妥协。
她退开几步,示意许睿先进教室“上课了,先进去”
许睿和高憧对视一眼,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当下也不再纠缠,许睿接过高憧手里的书和教案大步走进了教室。洆队瞪了一眼讪笑着的高憧,无奈地跟了进去……
老师从后门进来还真是稀罕事,更别说后面还有一个历史系的女神,洆队听着嗡嗡的说话声咬了咬后槽牙,硬生生忍住了拔腿就走的想法。
她胡乱找了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来,没注意到周围坐了些什么人,等到一一看过去的时候,浑身都颤了一下。
真是祸不单行,左边隔着几个位置坐着的,正是她不太想碰见的苏唯安。

苏唯安从洆队再次踏进这个教室的时候就分了一点神在她身上,她看起来像是尴尬过了头,急急忙忙慌不择路,就这么坐在了她左边隔了几个座位的位置上。
过了一小会苏唯安等来洆队惊讶混着不乐意的情绪的视线时,也如意看到了她脸上僵住的表情。
她弯了弯唇角,手里的笔记起笔记的速度越发流畅愉悦。
跟此刻洆队的心情刚好相反。
她从坐下起就发现了苏唯安身边坐着的男生赤裸裸的打量视线,这让她不由得又想起那个晚上的事情,皱起的眉心里带了几分厌恶。
果然当时就不该留手,让他裸着下半身躺个十几分钟算他占了便宜。
洆队一边把包放好一边在心里开起了全武行,很快她又发现了一件能犯尴尬症的事。
——她没有书,这种环境下也看不进自己带来的书。
所以,大概,也许……她只能空着桌子听许睿讲课了。
好在Z大医学院的课程安排都很超前,大一除了公共基础课还有专业课的基础理论课,许睿今天主讲的就是解剖理论。她上辈子用了十多年学医从医,这点东西还是能倒背如流,暂时没有书也不打紧。
然而这件事旁的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看来,洆队支着脑袋盯着黑板的模样……明显就是在走神。
同时她涣散的目光很好地做了佐证。
但事实是因为许睿讲的内容太熟悉,她哪怕分出了九分心思神游,剩下的一分也能轻松跟上他要讲的内容。
“唔,恩?”身边细微的响动声把洆队的思绪惊回了教室,她轻声哼了几下,讶异地看向已经坐到身边的苏唯安,她把书摊给了她一半。
苏唯安学她支了脑袋,斜斜一眼过来,远山眉梢挑了起来,洆队从中看出了几分戏谑,她张了张嘴,要说的话却一股脑堵在了喉间。
说我上辈子学医的,不需要书?
还是我看到你后知后觉犯了尴尬症,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苏唯安看她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扭过头去,只轻声说了句“谢谢”就又开始了“神游”,她掩唇悄无声息地笑了一下。
每一次接触都能颠覆之前的印象,真是个有趣的人。
洆队自然察觉到了这个笑………她表示还是不太习惯,于是不自在地又把身体稍微往外挪了一点。
这节满是“惊喜”的课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苏唯安的男朋友很识趣地没有靠过来。
或许还能加上一条,苏唯安身上淡淡的馨香让她觉得心中安慰了一点。
下课的时候洆队没有急着离开,许睿这次没有过来纠结些什么,收拾好书和教案就匆匆走了,大约是还有课,骚动的学生们也没有朝她和苏唯安围过来,但洆队听到了不少快门声,想来今晚的论坛又能炸上天。
凌晨被苏唯安打发出去在外面等着她,她则安静地坐在洆队身侧,盯着她。
洆队撇撇嘴角,伸手帮她合上书“不去赶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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