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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扇落了锁,疏窗外传来梆梆的声响,影影绰绰的仆从们正用木条将窗牖钉死。
洛霏霏坐在屏风后,双臂环膝,闭上眼,将面颊埋在臂弯间。
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去听,她黾勉静心。
冥思片刻,将所有能做的都在脑中抉剔一遍。
依何大人的意思,爹爹确实并非凶手,可有位高权重之人要爹爹顶罪,那是连四品的大理寺右少卿也不会去得罪的人。
掌管三法司的顾大人再勤勉,也不会对下面的案子事事经手。
若此案不经顾大人,直接被大理寺定罪呢?
洛霏霏思来想去,最快捷妥当的法子,还是去向顾大人鸣冤。
鸣冤鼓不易敲,她可以去拦轿子,或是去侯府门口堵人。
便是被捉拿,也没什么,她并非爹爹亲生骨肉,在金陵时,喻捕头能放了她,三法司应当也不会扣留她多久。
只是,她曾与顾大人的表兄定过亲。
听说他们两家关系并不好,冷如坚冰,逢年过节也鲜少走动。
不知两家曾有什么过节,会不会影响到顾大人对此案的态度?
洛霏霏睁开眼,环顾内室方寸之地,眼神清明坚定。
无论如何,她得先离开此地。
外头咚咚的敲击声,不知何时停歇,风声也低下去。
西边的宅院里,传来一声暴戾的咆哮,似是哪位孩童功课没学好,正挨训。
继而是追打的声音,夹杂一声犬吠,惹得远处的狗也跟着叫。
犬吠声在暗夜深巷此起彼伏,好半晌才消停。
忽而,洛霏霏想到什么,绕出屏风,快步走到靠东边的窗牖侧,侧耳细听。
依然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前几日夜里,她睡不着,披衣起身站到廊下,似乎也没见掌灯。
东边那宅院,应当尚未住人。
白日里她很难逃出去,夜里出逃,也不好在巷子里乱窜。
否则,即便不被护院抓到,也容易惊动巡夜的京卫。
不如去东边无人的宅院暂躲一宿,何绍梁总不能去旁人家大张旗鼓搜查。
夜渐浓,丫鬟没在耳房,而是在西厢房服侍何绍梁沐浴更衣。
内室灯烛撤下大半,只屏风外留着一盏。
何绍梁身着素面寝衣,衣襟敞开。
丫鬟跪在地上,没好意思抬头看。
可她脑中赫然记得,方才更衣时,她亲眼看到大人身上引人遐想的痕迹。
与她无关,也绝不可能是正房那落魄千金弄出来的。
“大人,那金钗真是姑娘赏奴婢的。”丫鬟战战兢兢回话,“奴婢身份低微,岂敢怠慢姑娘?是姑娘自己不珍惜大人一片真心。”
何绍梁捏着金钗,听到她提起洛霏霏时,目光变得深沉不甘。
“起来,本官并未怪你。”何绍梁开口,语气暄和。
见他不像生气,丫鬟松了口气,依言起身。
尚未站直身形,便被眼前人扣住腰,拉至怀中。
丫鬟跌坐在他身前,不安地抬眼望他。
何绍梁抬手,缓缓将金钗插回丫鬟发间,神情温润,姿态却高高在上透着施舍:“替本官办一件事,待本官成婚之后,抬你做姨娘。”
“大人?”丫鬟面露喜色。
大人要收用她?
丫鬟仰面望着他,承接住他泄愤似的恩宠。
夤夜静谧,西厢房的动静又闹得大,洛霏霏想忽略都难。
她起身将门从里拴好,仍不放心,又拖去两把重重的圈椅抵住门。
直到那不知是欢喜还是痛苦的声音停歇,她脑中的弦仍绷紧,怎么也睡不着。
天光重新亮起,门锁被打开。
有人在外头推门,没推动,没好气唤:“姑娘打算饿死在里头?再不开门,奴婢拿去倒了!”
洛霏霏一夜未合眼,听到何绍梁出门的动静,才勉强打了个盹。
正迷糊着,又被惊醒。
反应过来,便撑起身子,走到外间,使力将抵门的东西都挪开。
门扇被推开,耀目的阳光晃得她眯起眼睫。
“我们大人体贴周全,哪里配不上你?”丫鬟端着承盘进来,目光扫过胡乱摆放的圈椅,走到便榻旁,笑容颇自得,“吃吧,等你被发卖那日,可别转头来求大人。”
言毕,她显摆似地抚了抚发髻边的金钗,腕间翡翠镯。
洛霏霏恍若未觉,仍旧客气一句:“有劳。”
随即,走到便榻旁,默默用膳。
昨夜又是恶心,又是担惊受怕,格外漫长。
方才搬圈椅极为吃力,洛霏霏明显感受到精力不济,她胃口虽不好,却努力多用了半碗。
热乎乎的螃蟹羹、桂花香饼、鹅油卷下肚,洛霏霏手上又有了力气,面色也红润了些,娇艳得让人眼热。
“以姑娘的姿容,便是做姨娘,也必是最得宠的一个,何必跟自己过不去,非惹大人生厌?”丫鬟叹息规劝,语气竟比先前都好些。
原以为何大人对洛姑娘真心实意,可昨夜看到大人身上痕迹,她便猜到大人在别处至少还有一位红颜知己。
大人明知洛姑娘住在院子里,却故意那般待她,让洛姑娘难堪。
想来,大人也不过是图洛姑娘的颜色。
洛姑娘空有花容月貌,眼下却过得不及她一个奴婢,等其父罪名落定,还不知流落何处。
丫鬟一时心生恻隐:“昨夜大人还说,若你也能如奴婢那般温柔小意,他便把东边那处宅子买下来打通。待做了姐妹,奴婢也不同姑娘争,东边那处大些,让给你。”
“人各有志。”洛霏霏轻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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