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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肯定以为闹鬼了。
但是此时,他却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的笑声停了,那个声音也跟着断了,他哪里怕鬼,他院中那个看门人的脸,大火烧过的伤痕,比任何人的脸都可怖。
他朝四周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
阿柚?
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反倒是他脚下的泥土,突然有点松动。
他这才发现,脚下的泥土,像是被翻新过的。
谢小少爷蹲了下来,有点好奇的看着那堆黄土,他好像听阿苃讲过,谢家不要的东西,都是被扔到这里来的。
他伸出手,拔了拨那土,却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一个人的手指,出现在他的面前。
接着,一整个手,都被他翻了出来。
那手腕上有个云朵般的青色胎记,虽然是没有月亮的夜晚,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却看得无比清楚。
那是阿柚的手腕。
那是阿柚的尸体。
他不过是咒骂了两句,谁知道她真死了。
他把她挖了出来,坐在泥地里呆呆的望着她。
她的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大概有十六七岁吧,听说也是犯了错误,被罚到他这里。
他觉得她有点傻。怎么说呢,反应比任何人都慢,事情做得马虎极了,犯了错还冲着自己傻乎乎的笑着。
她还骗他,她不是他们家的丫鬟,她不属于这里,她是华胥国的女儿,若不是为了躲避追杀,她说不定都已经称帝了,早晚有一天,她是要离开这里的。她不止对他这么说,下人们都被她纠缠过。
他听过人们私下里的嘲笑,主子傻,丫鬟疯。
谢瑾之在书上见过华胥国,与轩辕国南壤相邻,墟海十二州里唯一一个女皇国,国姓为风,四面环湖,易攻难守。据说其国多女少男,自古便与北方的司幽族联姻通婚,换得边境平和安宁。
他觉得阿柚真的有点痴心妄想,她只不过是个连衣服都洗不好的奴婢,却编排出这么一套弥天谎言来掩饰自己的愚笨。
他从草丛中折了一朵白色的野花,放到她的手心里。
雨越下越大了,小少爷又打了个冷颤,摸了摸湿透了的衣服,他打算爬回去。
看门人的肉,也应该吃完了。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双脚。
刚刚的那朵野花,跌落在地上,而那死了的阿柚,突然活了过来。
夏幼清像是睡了一个长觉,梦里景色氤氲晦暗,有连绵不断的夜雨从天上落下来,她站在巷口前,它歪歪扭扭的延伸到好远好远,远处仍在下雨,但凡是她可以看到的地方都在阴雨绵绵,与四周唯一的不同,那条路上站着一个人,她看不清晰,对方身着靛蓝色西装校服,撑着一把黑色木柄雨伞,他背着她站立,但她却知道他的面容似被刀削去一般,平面如纸,色如灰絮。
雨水避开了他,他脚下的地面干涩似裂,他在她前面站了许久之后,突然朝前走去。
她知道他是谁,于是加紧脚步跑上前去。但是无论她怎么跑都追不上去。
樊木。
她想喊他,却喊不出声。
她想这一定是梦,不然她怎么会有寒冷的感觉呢,她想从梦里醒来,于是拼命喊他的名字。
就在她嗓子终于发出声音的时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雨水朝她侵灌而来。
她被它们形成的潮水包围淹没,想要呼救却只能喝到大口大口如刀般锋利的雨水,混沌搅动之中,似乎有光影在水面上晃动,她使出全身力气朝水面挣扎游去,慌乱中,似乎她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她不敢撒手,她拼命的拉着它,想要看看那是什么,雨水侵的她眼皮胡乱躲闪,她奋力睁开眼,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惨白的小脸。
这张脸背着光,腮帮子上不知从何蹭到的泥巴,跟个刚从泥土里钻出来的土地精似的,那双眼睛也毫无神色,对方半吊着眼睛,死鱼眼一样的白色瞳孔紧紧的盯着她,眼角泛白,两痕浑浊不堪的泥水从眼角留下来,对方张着嘴,鼻尖几乎顶到她的脸颊上了。
啪嗒,一滴泥水滴到她的额头上,顺着眉间流过了她的鼻涡。
他的背后是伸向天空的枯木,雨水遍布整个夜空。
胸口一阵鼓点轰鸣,她刚喘过来气,意识都没有清醒,便被谁对方的叫声刺破了耳膜。
“鬼呀!”
喊罢,对方不由分说的朝着她抬腿就是一脚。
“疼。”
她不得不疼出了声音。
对方表情更加的狰狞,眉头一皱,眼睛一挤,脸就团成一个窝瓜。
“疼。”
她似乎只会说这一个字,疼痛让她裂开了嘴。因牵扯到脸部,又一层的疼痛感让她立刻捂住了脸颊。
手指触及时,她又觉得脸颊似是肿了不少,皮肤格外的粗糙,甚至还有某处已经破了皮。
在浑身上下不知何处最痛的情况下,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一阵嚎啕大哭声打断了思绪。
“哇——阿柚果然变成死鬼了!”
死鬼什么的……虽然有点刺耳,但是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称呼……
毕竟她确实死了。
她只记得死前还在生那个小护士的气,抢救她的电击器在她的胸前电的发痛发热,五脏六腑都似乎被地狱火焚烧殆尽,把她的每一根毛发,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血肉都灼烧成灰。
莫不成,自己已经被火化了……
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她望向身边看着她的小鬼,大概也是个来接她渡过奈何桥的差事吧。
她这么想着,挪了挪身子,果然人死了身体格外的轻薄,腰稍用力手一撑,就坐了起来。
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天空中下着雨,水滴从她的脑袋上滴下来,落到她的手上,粘糊糊的。
她伸手摸了摸,感觉像是对方的鼻涕……
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一阵掌风过来,她还在肿着的脸,就结结实实的挨了对方一巴掌。